早安，越南

rayfromsea

梁唐 文 2008年1月14日



北仑河窄得出乎意料。如果三级跳世界冠军爱德华兹在这儿，他肯定能从中国的东兴直接蹦到芒街。当然，更常规的方式是步行友谊大桥穿越边境，或从广州、上海、北京直飞越南大城市。

视乎讨价还价能力，河岸另一边戴半圆绿色军帽的摩托车手会叫价一万至四万盾，再把你载到芒街中枢那形状酷似五角大楼的Center Market。据说在这个国家人民币算硬通货，湄公河流域老百姓同样会把印着毛泽东头像的钞票压在被褥下面，所以，和车手用人民币结算也成，五块到二十块。而走进中央市集，电风扇、电视机、瓷砖、运动服等中国制造简陋堆垒。

中国痕迹还多得是。商旅客们坐下来讨论市集里的换汇老太如何欺生时，隔壁茶馆老板踱了过来。段生，开餐馆前一直从事边境贸易，属龙。十多年的服务业生涯把他圆滑成了民间外交官，“中越友好......中国电影比韩国好看。”英语夹杂着半生中文，试图传达友情。

名片上手机号码共二，中越各一个。聊熟后问他越南人是否还恨美国，回答方式出乎意料，说，肯定没有你们恨日本人那种程度。再问他是否担心加入WTO后原生本土经济力会否遭重创，“茶老板”直觉金融业、保险业还有可能出问题，其它没什么大不了的。

类似自信，往南一百二十公里河内城里也是遍地响应者。他们中有政府高官、胡志明博物馆导游、IT企业总裁、大学毕业的泰国餐馆服务员，其中多数人读英文报刊，上国际网站。他们知道西方人眼中的越南是亚洲新小虎，叫新发现，代表中印之外的亚太未来前景。

欣赏哈耶克和熊彼得的总理经济顾问黎登营就是位（谨慎的）乐观主义者。坐在被古树、幽楼簇拥着的Highland咖啡吧里，简介自己对越改革开放的贡献——1970年起末起担任越共总书记和总理的经济顾问，之后1986年改革与1996年的市场化革新，都与其谏言直接关联。

小个子经济学家有时尚杂志编辑的生活态度，却又像真正的学者那样爱好数字。他引用了两组数字作为交流的开始：首先，越南这个东盟成员国有8400万人口，世界第十一大人口国，由于比西方晚结束战争三十年，现在街头上都是充满朝气的脸孔，制造业潜力惊人甚至抢中国风头。“阿迪达斯知道吧，生产基地要从中国迁到这里了。”表情颇神秘。

酌了口苦咖啡，他点出了另一组出人意料数字，越南是世界上第三大咖啡生产国，人们像日本人喝茶那样品咖啡。由此衍生出的话题包括取消农业补贴后，农民所面临的挑战性生存环境，渔民的海洋生活能否延续等。

而金融、保险这些最敏感的入世条款之外，黎登营还认为需要注意外资在电信企业的最高注资额度，65%。类似于这样的大型国有企业，占国家经济38%以上，却只解决11%的就业，但即便是这样，随着改制深入就业者也会有超过1/4下岗。“当然，总体来说越南加入WTO是胜利，越晚的话，随着成员国的增多申请同意也就越复杂。”

在八月的热热夜风中走出Highland，对黎登营引用德国报纸内容开玩笑，“与中国相似，越南共产党也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意识形态和市场经济现实之间玩大劈叉。”黎不禁笑了起来。不过告别之际又严肃了回来，说，21世纪初直播越南人大会议，有代表站起来批判部长高官，说明越南政治改革和新闻自由程度还是在向前推进的。

街对面是年轻人跳街舞、滑滑板的列宁广场。三十年前，刚被总理阮晋勇提拔为副总理的阮善仁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后阮去了哈佛深造；另一个被提拔为副总理的叫黄忠海，才47岁。

与黄忠海的仕途上升轨迹一样陡峭的，还有位于胡志明市的证券交易所的指数：在2006年指数涨幅超过145%的基础上，2007年全年再涨23%，连续四年收高——越证所成立仅7年。外国直接投资2005年是58亿，2006年120亿美元，2007年是203亿美元。GDP增长2006年8.2%，2007是8.5%，是1996年9.3%以来的次高数字。

至于这个国家的潜力，还是用数字来说明吧：超过90%的河内人没有去过胡志明（1976年以前叫西贡），超过90%的胡志明人没去过河内。想想看，如果河内到胡志明的甲级高速公路能通车的话！

曾经的经济命脉——湄公河——在“亚洲巴黎”的作用正变得越来越小。这个有600万人口、自1859年起被法国人和西班牙人殖民的城市，有着独特的建筑形态和生活方式，位于国家南部。现在的话语权不是由船舶大佬控制，轮胎大王、地产富豪和网络新贵正书写新规则。

以网游新贵VinaGame为例。2004年，公司创始人孤身闯中国，在被包括盛大在内的多家网游公司拒之门外后，代理了金山《剑侠情缘网络版》。人口比例而言，该游戏的火暴程度远较《传奇》在中国的纪录为高，VinaGame也就此开掘出第一桶金，并成功IPO。现在东南亚海龟的求职简历能把公司邮箱撑满，删都来不及。

若对越南农业经济或文化状态进行考察，湄公河还是必去的。每天清晨，远没有黄浦江开阔的河岸边会看到规模依旧庞大的农产品和水产品交易。载满货物的船舶穿梭于河道，交易商品的种类繁多，从生活用品到耐用电器，买卖时就在水面上空扔来抛去。

但呼吸到的空气清新不再。台湾、泰国等地企业纷纷在流域周围建设鱼露等高附加值的食品工厂，河面上已满是各种食品添加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