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大”跃进
http://cn.wsj.com/gb/20130924/inn073215.asp
随着国际艺术品市场的复苏,一些全球顶级的艺术品经纪商备感振奋,纷纷把工厂、溜冰场和飞机库改造为当代艺术品的展览厅,掀起了一股修建新画廊的浪潮。与此同时,展出的艺术品也是越来越庞大。
今年秋天,纽约艺术家洛克西·佩恩(Roxy Paine)将前往芝加哥,展出他用桦木按实际尺寸雕刻的一家快餐店的立体模型,精细到吸管都能看清。在巴黎,德国艺术家乔治·巴泽利茨(Georg Baselitz)为他那些12英尺(约3.66米)高的女性铜像展览揭幕。马修·戴·杰克逊(Matthew Day Jackson)在纽约推出他的最新作品:一台13英尺(约四米)长的跑车,由杰克逊的舅舅设计、他的表哥建造,并由他的工作人员在新泽西州一条赛道上临时拆解。
Jason Mandella/Petzel Gallery
10,000平方英尺:中型规模的画廊试图将车库改造成精致的艺术展厅。图为纽约Petzel画廊的新居。
先别去博物馆找这些艺术品。随着国际艺术品市场的复苏,一些全球顶级的艺术品经纪商备感振奋,纷纷把工厂、溜冰场和飞机库改造为当代艺术品的展览厅,掀起了一股修建新画廊的浪潮。因此,本季某些备受期待的展览很有可能是在画廊而非博物馆举行。
一个越来越常见的情况是,参展艺术品跟画廊一样庞大,展出的时候得动用起重机和工人。过去常常只有博物馆有望购买这种填满整个房间的作品,但在最近10年,世界各地的富裕收藏家已经开始购买越来越大的艺术品。这一切促使经纪人去寻找那些作品够笨重、远远看去就能脱颍而出的艺术家。据经纪人说,这种以尺寸定优劣的现象在过去几代人中是从来没有过的。
将近两年前,白立方(White Cube)在伦敦南部一处5.8万平方英尺(约5,388平方米)的画廊开张,面积比足球场还要大,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今年1月份,瑞士豪瑟&沃斯画廊(Hauser & Wirth)将纽约切尔西区的一个溜冰场兼夜总会改造成一个2.47万平方英尺(约2,295平方米)的画廊。画廊附带一个由艺术家设计的吧台,周末提供免费咖啡。画廊总监马克·帕约特(Marc Payot)说:“我们不需要卖咖啡。”
奥地利经纪人萨迪乌斯·侯巴克(Thaddaeus Ropac)去年10月将巴黎市郊的八座厂房改造为一处五万平方英尺(约4,645平方米)的艺术综合体,是全世界第二大的画廊。这个造价1,000万美元的画廊使得他能够划出一些区域用于行为艺术表演,并为安塞尔姆·基弗(Anselm Kiefer)等到访艺术家配备一些公寓房。但最近侯巴克意识到,艺术家们因为担心引人围观,都不想使用综合体内的工作室,所以他在几个街区开外又租了一些地方。他说:“我不想让艺术家感觉是在动物园里一样。”
与博物馆一样,某些画廊现在也有礼堂、放映室、屋顶花园和书店。十几家最大画廊的展览常常提前两年规划,布展有时候要花一个月以上。布展好了之后,艺术品也有可能一次展出几个月供人参观。这样的时长对于博物馆来说很正常,但对于更习惯于每月开办新展览的画廊来说,却是一种全新的时间安排。
纽约经纪人拉里·高古轩(Larry Gagosian)是第一批倡导这种超大画廊模式的人之一,同时也以展览巨型艺术品以匹配这种模式而知名。他在纽约最大的两个画廊将在接下来六个星期闭馆(正好是今秋展览季的开幕时期),因为雕塑家理查德·塞拉(Richard Serra)需要用这么多时间来为10月26日的展览布展。塞拉以创作巨型钢铁雕塑而闻名,很多雕塑的弯曲形状和铁锈色彩都让人联想到船体。塞拉说,这次某些40英尺(约12米)长的钢铁展品一点也不弯曲,而是一些呈锐角设置的独立盘片。他说:“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的形状。”塞拉说,为确保这些作品放得进高古轩的画廊,他在新泽西州租了一处长宽高差不多的仓库,然后他将每件作品的木质版本移了进去,结果全都放得下。
塞拉说:“你总不能在不知道目的地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下,就把367吨重的铁家伙搬进去吧。”
这些超大画廊所体现的,可能是市场行情带来的一种自负,但建筑师和经纪人说,它们可能也只是说明当代画廊的外观进入了一个新的进化阶段。不管怎样,这些画廊都正在改变着我们参观、选购艺术品的方式。100年前,从纽约到伦敦再到其他地方的画廊都采用与其烫金画框一样华丽的装潢,力图让人联想到那种俱乐部似的联排房屋。经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破坏,画廊洗尽了奢华的装饰,不在艺术家肆意挥 的抽象作品面前喧宾夺主。画作尺幅变得更宽,雕塑变得稍稍笨重了些,但基本上所有展览作品都还是放得进一间挑高九英尺(约2.7米)的公寓房的。20世纪60年代,随着画廊开始集结在纽约的Soho区,并装有高高的铸铁平开窗、锡质天花板和木质地板,这一切都变了。
loft式的外观成为主流,经纪人们开始在艺术家从事创作的工厂式空间向买家展示艺术品——这种协同带来了体积越来越大、在开阔房屋里面显得最为搭配的艺术品。到80年代,纽约经纪人已经转移到附近切尔西区更大的车库和仓库里面。在这段时期至少设计了40家画廊的建筑师理查德·格鲁克曼(Richard Gluckman)说,切尔西形成的画廊外观已经成为今天的行业标准。走进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任何一家画廊,都可以找到它的标志性元素:混凝土地面,白色 壁,天窗,以及可以容纳笨重艺术品的开放式布局。
经纪人说,他们之所以需要扩张画廊,是因为艺术家要求他们提供更大的空间来展览宏大的作品。芝加哥凯威·古普塔画廊(Kavi Gupta Gallery)的总监伊曼纽尔·阿圭勒(Emanuel Aguilar)说,为保持竞争力,也为防止艺术家投奔竞争对手,经纪人别无选择,只有保持扩张速度。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阿圭勒的画廊将于9月20日在芝加哥西环(West Loop)原来的位置附近开张面积8,000平方英尺(约743平方米)的第二个画廊。开业展览上的作品是佩恩的桦木餐馆,以及一个核电厂控制室的全尺寸金属复制品。两件作品在展出的时候都将用玻璃罩住。
白立方(White Cube)总监蒂姆·马洛(Tim Marlow)说,上述现象是“艺术家带动、市场追随”。
就像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老话题一样,有些艺术家说,对于新增的空间,他们可以接受或者不予理会,但他们的经纪人正在拓展空间以吸引更多的艺术家以及收藏家。前述创作跑车作品的艺术家杰克逊说,他并没有要求豪瑟&沃斯画廊提供更多空间,但切尔西2.47万平方英尺画廊带来的那种灵活性确实让他喜欢。
对于下周的展览,杰克逊决定在豪瑟&沃斯画廊主画廊里面用板 建几个从地板一直封到天花板的隔断间,相互之间隔开,距离长短不一,从而将他的大型雕塑和油画隔开。除了那辆跑车之外,他还将展出一系列以一些雕塑的照片为参照、按原作尺寸制作的雕塑。作为参照的雕塑原作有米开朗其罗的《 殇》(Pieta),即 母玛丽亚怀抱被钉死的基督的经典雕塑,还有奥古斯特·罗丹(Auguste Rodin)1889年的《加莱义民》(Burghers of Calais)。
上周在杰克逊的作品正在安装的时候,他的经纪人帕约特在画廊主厅走了一圈。隔断间已经树起,装上了 素的木质壁板,但工人们还在等待那些数吨重的雕塑和那辆跑车运进来。没有它们,长长的带天窗的房屋就像空荡荡的超市一样庞大。
迈阿密收藏家丹尼斯·肖勒(Dennis Scholl)说,他最近看过一些商业画廊的展览,这些展览会让任何一位博物馆总监垂涎,但那种在温馨空间里漫步的“亲密”感也没了。他说:“超大空间投射出它们需要投射出的东西——某种程度的力量和威严。”
对大尺寸艺术品的侧重,可能会给艺术品的价值带来持久的潜在影响。直到最近,上流艺术品收藏家看重的还是巴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早年“蓝色时期”的小尺寸油画,而不是他后来尺寸更大的“火枪手”系列。而今天,一位艺术家尺寸最大的作品可能也是其在拍卖会上卖得最贵的作品,而不管这件作品算不算其从艺生涯中的里程碑之作。在上个市场周期的鼎盛时期,俄罗斯收藏家罗曼·阿布拉莫维奇(Roman Abramovich)向苏富比(Sotheby's)付出创纪录的8,630万美元,买下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的作品《三联画1976》(Triptych, 1976)。这幅作品包括三个海绿色的幅面,每一幅面的高度都超过六英尺(约1.8米)。
苏富比专家亚历克斯·罗特(Alex Rotter)说,他认为这些“超级画廊”有利于劝说新收藏家购买超大件作品。罗特是苏富比自有画廊“S2”的管理者之一。他说,根据他的一手经验,有些艺术品在开阔的混凝土环境中比其他作品更好看,也卖得更好。他说:“对于理查德·塞拉来说,填满某个空间并不困难。但如果你把面积5,000平方英尺的空间拿去给另外某个人,某些作品可能就像是填充物一样——并不是所有作品都好看。”
塞拉也是这么认为。他说:“人人都有不同的需求,但画廊不应该把扩张当成一条原则来执行,那就太蠢了。大本身并非就是美。”
多大才算太大呢?这是当前画廊界闲聊时常问的问题,回答起来并不容易。目前正在为豪瑟&沃斯画廊修建新的洛杉矶画廊打探地盘的帕约特说,一万平方英尺(约930平方米)以下的他都不要。但很多中小经纪商正在思考扩大面积是否值当、是否可行的问题。经纪人凯西·卡普兰(Casey Kaplan)以代理利亚姆·吉利克(Liam Gillick)等艺术家而闻名,在过去的20年里,他已将其画廊规模从纽约Soho区一间400平方英尺(约37平方米)的房间稳步扩张到目前切尔西一套5,000平方英尺(约465平方米)的底商。但卡普兰上个星期说,他准备在2015年租约到期的时候搬出切尔西。至于到时候租一个更大的地方还是缩小面积,他还没有确定下来。
卡普兰说,他厌烦了切尔西对房地产话题的“着迷”,心想如果是到更偏远的地方(比如哈勒姆(Harlem))租房子,谈论的话题是不是就会回到艺术上来。他说:“现在人们进来就不想谈艺术,只想谈某个画廊有多大,或者是我要不要授权加盟。这种变化我不喜欢。”
在某些情况下,超大画廊现象正在强化艺术带动的社区高档化现象与房地产开发之间的紧密联系。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卡尔弗城(Culver City),大画廊Blum & Poe在2009年搬到Washington大街和La Cienega大街交叉口,面积扩大到2.2万平方英尺(约2,044平方米)。在它的鼓励下,一大群更年轻的画廊在附近开张。但在切尔西这样的成熟艺术中心,寻求扩张的大画廊可能需要把两旁的小画廊挤走几家。
事实上,超大画廊表示,他们已经开始尝试提高现有空间的吸引力。豪瑟&沃斯画廊去年搬到切尔西之后保留了它的老家(上东区的一处联排房屋),以便能够在那里举办一些在画廊集中区可能显得不够突出的展览。接下来要办的就是一场反映巴西建构主义艺术的历史展览,其中很大一部分作品都是几何素描和油画。
马洛表示,他所在的白立方画廊不会后悔做大。伦敦那个足球场大小的画廊去年开张之后,吸引了13万人前来参观,超过它在伦敦另两个小画廊所吸引参观者的总和。
有些艺术家准备反其道而行之。下个星期,差不多在为其跑车展揭幕的同一时候,杰克逊准备开张他自己的一个名叫“掩体259”(Bunker 259)的非营利画廊。它位于杰克逊布鲁克林工作室所在的那栋大楼。他说,开这个画廊的想法是一次只展览一名艺术家的一件作品,并为游客提供咖啡和零食。杰克逊这间画廊面积约为160平方英尺(约15平方米),据他说差不多就是“一间客厅的面积”。
Kelly Cr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