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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人们一天忙忙碌碌,忙挣钱养家糊口,忙养生长命百岁,忙学习出人头地,忙恋爱花前月下。电的发明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如今,假如一旦没有了电脑、电灯、电视、冰箱、空调,现代人怎么活啊?读历史读得多了,总是浮想联翩。我们的老祖宗以前没有这些东西,他们的一天是怎么过的?
中国古代天文学发达,历法水平相当高。表现在古代汉语中就是时间词丰富。古人把一昼夜叫一日。日字象形,一日表示太阳绕地球转一周。《尚书·洪范》“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从夜半以至明日夜半,周十二辰曰一日。”所以古人以太阳出没的周期为一日。根据天色的不同变化,把一日分为若干时段。昼夜自然分为两部分,日出至日没曰昼,日没至日出曰夜。《诗经·豳风·七月》:“昼尔于茅,宵尔于綯。”宵即夜,元宵即元夜,今有词曰宵夜。日出曰旦曰晓曰朝曰晨,日入曰暮曰夕曰昏曰晚。故有词语曰旦暮、朝暮、朝夕、早晚、晨昏、昏晓等近义,指一天或天天。古人又把昼夜再一分为二。叫二至或二分,至分含义与一年中二至二分意义相同。日出日入之中间叫昼分或昼至,日入日出之中间叫夜分或昼至。昼分也叫亭午,夜分也叫夜半。今有词曰午夜。可以指正午与夜半,也可以特指夜半。
把一日分成十二辰是较后的说法。上古还有一日十时之说。如《左传· 昭公五年》:“日之数十,故有十时。”《周礼·春官》:“十有二辰。”汉杜预注认为古人分一日为十二时,十二时分别是: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确切地以干支记时分十二时,是在汉武帝太初改朔之后。干支记时十二时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对应于现代时间,每个时辰相当于两个小时。古人又分一夜为五段,叫做五更。按自然的夜晚来分成五等份,依次为一更、二更、三更、四更、五更。一夜分五更,大体相当于黄昏、人定、夜半、鸡鸣、平明五个时辰,即从酉时后到卯时前。古人要防火防盗,常常在城镇乡村派出打更人巡逻。打更人用打击的声音报时并提醒大家注意时间及其它,军中打击用柝,一般用鼓,紧急有事则用金(锣)。按更击鼓报时,因为有人专门打鼓报更点,五更也叫五鼓。五更又叫五夜,分成甲乙丙丁式五夜,如乙夜即二更,而天干的丙夜恰等于地支的子夜。有联曰:“半夜二更半,中秋八月中。”成语有半夜三更。又把每更分为五点。《阿Q正传》中的“三更四点”相当于现在的午夜1时又96分钟,即2时36分。 每更再分为五等份,叫做五点。汉代把一夜分成100刻,每刻相当于24*60/100=14.4分钟,清代分成96刻,相当于24*60/96即15分钟。
掌握了一天所用基本词汇,我们可以大体了解古人一天的生活,因为不少生活内容还与现代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也可以看作是中国人一天的生活。
夜半,后来叫子时,又称中夜、子夜。人们最早把夜半作为时间名词来使用的例子,见于《左传·哀公十六年》:“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为什么一天的开头是子夜。因为昼夜交替,中国人有自己的阴阳学解释,昼为阳,夜为阴,阴阳相互转化,而子夜是阴极阳生的时候,所以看做是一天的开端。同理,正午是阳极阴生的时候,可以看作是一天的中点。子夜正处三更,人已经熟睡,是个人哀怨的时间,是鬼怪出没的时间,也是灵魂拷问的时间。茅盾有长篇小说《子夜》,写的就是新旧交替,暗夜滋生光明,正如从绝望中求得希望。
子夜之后是鸡鸣。鸡感气而动,比人还守信用。这是鸡的美德。中国古代有“鸡鸣即起、洒扫庭除”的好传统,刘兰芝是“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勤劳的美德由引而来。曾国藩教育儿子要早起早睡,自己也是奉行终生,应该说是个好习惯。但人可以利用规律,不是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吗?鸡也有随大流的习惯,所以有《半夜鸡叫》,就是把鸡鸣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是周扒皮剥削长工的巧妙方法。
鸡鸣之后是平旦。一般要出门,就在平旦出发。“平明送客”如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诗:“寒雨连江夜入吴, 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平明就是平旦。如果不是出门,人们常常睡懒觉,诗经中说:“女曰鸡鸣,士曰昧旦。”昧旦就是平旦,从鸡鸣到平旦,青年男女一起睡懒觉,倒是爱情深挚的表示,心中有懒觉,表明感情太深却怕人们说是懒惰。发愤的人常常卧听荒鸡,成语有闻鸡起舞(《晋书·祖逖传》),形容发奋有为,也比喻有志之士,及时振作。俗话说:花钱难买天明觉,人人都有切身体会。如果比平明还早,就是早行。毛泽东诗:“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所以叫早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一生之计在于勤。古人对晨非常重视。旦为象形字,义为日出,说平旦,强调日未出而将出,说昧爽,强调其尚暗,说平明,强调其已明。天亮之时,也叫黎明,也叫反义并列。艾青有《黎明的通知》,人们厌恶黎明黑暗,却盼望黑暗后的黎明。所以人名中姓黎不姓都叫黎明的特别多。
黎明之后太阳一出,就叫破晓,在军事上也叫拂晓。这就到了日出之时。这时万物都从梦中醒来,空气清新,描述声音如晨鸟的就叫晨曲,描述形色如朝霞的就说晓色,日出之时,在很多地方有很美丽的景观,所以以日出为观景点的地方也特别多,写日出的诗文也特别多。如上泰山,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观日出。晋代皇甫谧《高士传》卷上:“帝尧之世,天下大和,百姓无事,壤父年八十而击壤于道中。观者曰:‘大哉帝之德也。’壤父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何德于我哉!’”
日出之后即为食时。人生一天第一件事就是吃饭,所以下一个时辰就是吃早饭。有个成语叫灭此朝食。朝食即早饭或者说是吃早饭。《左传·成公二年》:“齐侯曰:‘余姑翦灭此而朝食!’不介马而驰之。”意思是先把他们消灭掉然后再吃早饭,现在用来表示必胜且求速胜的决心和信心。军队中常常三更造饭,五更起兵,表示比一般早饭要早,在食时之前。《礼记》:“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时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食时对应的干支记日法用卯,即卯时。卯时文化很丰富。一是卯时为一天工作开端,是白昼生活的序曲,给一天生活的质量与效率定调。卯时相当天现在二十四小时制的早上七时到九时。其中卯时正中即八点整,恰恰是正常上班的时间。古人也一样,卯时作吏的要到衙门去接受点名,叫点卯。如果点卯之后无事,就可以走,明知无事也要去应付一下,就叫应卯。对于政府机关每日以抽烟、喝茶、看报为生活的人来说,他们要签到,就相当于应卯。生命因劳动而有意义,意义也随着无所作为而渐渐消失。卯时,是一天生活质量的检测仪。有句话说:“莫饮卯时酒,昏昏睡到酉;莫骂酉时妻,一夜受孤栖。”卯时饮酒,一天迷糊;酉时骂妻,一夜凄凉。也可证一天中子午卯酉之重要。
食时后紧接着是隅中。太阳的直射角已经达到45度,角落里也充满了阳光,可以这样理解隅中的时间含义。古人有日晷仪,根据太阳的阴影决定一天的时间。隅中又叫日禺。《淮南子· 天文训》最早出现隅中一词:“日出于旸谷,……至于桑野,是谓晏食;至于衡阳,是谓隅中;至于昆吾,是谓正中。”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角为隅”,那么这个隅(即斜角)与时间有什么联系呢?如果以《淮南子》的作者,西汉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苏非等人的著书之地长安(今陕西西安)为观测点,人们在巳时观察,衡阳、昆吾两山皆在南方,当太阳运行到衡阳上方,还没有运转到昆吾上空时,长安观测点与衡阳上方的太阳的连线,同观测点与昆吾上空的太阳的连线形成一个夹角。这个夹角就是以长安为基准测位测得的巳时与午时这两个时辰形成的交角。这个交角就是太阳在隅中初临时与其在正中时所形成的东倾斜角,因此,人们称这个时段为“隅中”。
隅中之后是日中,按自然时间,就是日影最小化的时间段。干支记时属于午时。今天所谓的正午,就是午时之正,即日中之中,午时之中也叫亭午,相当于现在的二十点整。正午之前叫上午,正午之后叫下午,也由此而出。日中相对于子夜,是一天的另一个分界线。是阳气至盛而阴气初生的时候。所以古代杀人要在午时三刻,就是阳气(人气)胜于阴气鬼气,让被杀者魂无所依。上古时期,人们把太阳行至正中天空时作为到集市去交易的时间标志,这样的商品交换的初期活动,就在日中时辰进行。有例为证:“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易·系辞下》)古人约会也常“期于日中”,就是正午在某地见面的意思。“陈太丘与友期行,期日中。过中不至,太丘舍去,去后乃至。元方时年七岁,门外戏。客问元方:尊君在不?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与家君期日中,日中不至,则是无信;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友人惭,下车引之。元方入门不顾。”说已经到了日中了,也说“日已中矣”,《《史记·司马穰苴列传》:“与庄贾约,旦日日中,会于军门。”因为庄贾失期,被斩。是个著名故事。《三国演义》中孙权与太史慈就是“期于日中”。有成语“如日中天”,由“日中”本义转化出比喻义来,与“日薄西山”“日暮途穷”成反义词。
日中之后是日昳。日昳,又叫日昃。是日影向西倾斜的意思。《史记·天官书》:“旦至食,为麦;食至日昳,为稷。”又《汉书·游侠传》:“诸客奔走市买,至日昳皆会。”“日昳”的意义是,太阳过了中天偏斜向西边。以中天为界,这时的太阳与隅中之日相对。
日昳之后是晡时,用干支即申时。古人进餐习惯,吃第二顿饭是在晡时。因此,晡时之义即第二次进餐之时。这一时段以地支命名为申时,它指每天的15时—17时。古时“晡”与“馎”相通。《说文段注》:“馎,申时食也。馎一作晡引申之义。凡食,皆曰馎。又以食食人谓之晡。”“晡(馎)时”,始见于《淮南子·天文训》篇:“(日)至于悲谷,是谓晡时。”《李愬雪夜入蔡州》:“夜半雪愈急……,恕至城下……,鸡鸣,雪止……,晡时,门坏。元济于城上请罪,进诚梯而下之。”古人还常常以“晡”这个字来代替“晡时”而写入作品中,如杜甫的《徐步》:“整履步青芜,荒庭日欲晡。”白居易的《宿杜曲花下》:“但惜春将晚,宁愁日渐晡。”靠天吃饭,在这里又有了新解。说到晡时吃饭,大家可能有个疑问:古人一天吃几顿饭?只吃两顿,一早食,一夕食。现在的午饭是正餐,古人午时正在从事重要活动。如“锄禾日当午”,就是正午农民还在劳动。正午约会也不是吃饭,往往出于能赶来又能早归的考虑。在两次吃饭之间,是隅中、日中、日昳,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是古人劳作的重要时间。和尚之类不参加生产劳动,佛家一日一食,过午不食,另当别论。中医服用往往是一日两次,空腹时服;西药一般是一日三次,饭前饭后服:这应该是古代饮食传统的遗留。晡时吃饭还有一个原因,是古人吃过饭后要休息了。
接着是日入,而日入就是开始休息的时间。日入用干支相当于《庄子· 让王》中有这样一段话:“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烯;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日入与日出相对,是昼夜的分界线。古人依据自然来作息,太阳落山就准备上床睡觉了。如果按现在的正午六时下班,那么家务活还要用油灯或烛光,是一种浪费。
日入之后天尚未完全黑暗,叫黄昏。屈原《离骚》中写道:“昔君与我诚言兮,曰黄昏以为期,羌中道而改路。”黄昏这个词,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尤其是诗词里经常出现。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欧阳修《生查子》)词人在这词句中把黄昏作为青年男女幽会的美好时刻来使用,是极确切的。历来脍炙人口的名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则流露了作者李商隐对自己年华迟暮的慨叹。古代有早行人,也有晚行或暮行客,如高适《别董大》“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白日曛,就是黄昏。黄昏与黎明一样是人生斩不断的情结,是一天中最耐人寻味无可奈何的时间。
黄昏之后是人定。人们都睡下了,四周很静。这就是人定的解释。《孔雀东南飞》“晻晻黄昏后,寂寂人定初。”古人讲孝子要对父母“晨昏定省”,就是早上在日出之前看看父母一夜安否,同时听取父母关于一天的意见,黄昏看看父母是否安歇,保证一夜的安眠。人定已是亥时。一天工作结束了。但有些从事夜间工作的人可能刚刚上班。说人定后做什么事儿,往往用“夤夜”一词。古代有禁夜,即禁止夜间行人。现在的夜班,要多发加班费。夜不归宿,在许多时候常是作为违纪现象。夜仿佛上大自然让人休息的神圣时间。而人类偏偏并不都依自然规律办事,宵小之徒伺机而动,奸邪之臣密室暗算,江湖侠士飞檐走壁,而走投无路者相对而泣的时候,而独处的深闺怨妇、异乡孤客、萧斋的哲人、斗室书生,也是流眼泪、思故乡、兴感慨、发孤愤的时机。由此引出丰富的夜文化。
最后再说说子夜,作为一日之始,一阳方生,是作物拔节长高的时间,是人体新陈代谢的时间。也是人与鬼分界、交流之处。中国有丰富的鬼文化,大多是夜半不寐者所遇。又有丰富的梦文学,除了昼梦,晨梦,多数梦应该是夜半的产物。所以要说明,文章说夜半时,侧重于是夜之中;文章说子夜时,侧重于说是一日之始。与正午相对的是夜分,亦即子时之正。夜半一词常被文人用于诗词之中。如:“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张继《枫桥夜泊》)“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李商隐《贾生》)不胜枚举。
需要说明的是,古人记时用的是自然时间,渐渐走向科学计时。而现在的北京时间是标准时间,并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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