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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官文化忧思录(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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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10:49: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县官文化忧思录
  
   ——熊飞骏
  
  
  
   中国是一个奉行官本位文化的国家,其中“县官文化”又是官本位文化的精髓。中国“县官文化”有其不同于西方政务官的特殊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县官对国家大政方针没有决定性的影响;但县官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执政府的形象。
  
   二是一个政府失去民心,首先是其县官失去民心。就算政府高层不能很好履行职责,但只要县官仍忠于职守,政府依旧是民心所向。明王朝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那些懒皇帝长达几十年不上朝理政,万历皇帝连部长也懒得任命,结果有半数以上的行政部门没有“一把手”,中央行政陷入部分瘫痪状态,可大多数县官仍在权力所及的范围内尽职尽责,因此社会仍在相当长时期内正常运转。相反,如果大多数县官玩忽职守以权谋私,就算政府高层励精图治一心为民,也一样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样会在大范围内失去民心。
  
   因此中国吏治的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成是县官的好坏!
  
   下面就几个大家熟知的现象来分析现阶段中国的“县官文化”。
  
   一、异地当官
  
   “异地当官”是中国县官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起源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的西汉时期,宗旨是防止县官在出生地倚仗职权大搞裙带关系。一个县官若是在出生地任职,就极有可能把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安排能够支配资源和盘剥纳税人的重要岗位,把国家赋予的权利用于谋取亲族私利,从而把国家利益家族化。
  
  
  
   中国的集权专制社会(中国自秦至清不属严格意义上的封建社会,周王朝时期才是封建社会)之所以能维持那么长的时间,长达两千二百年之久,最根本的原因是维持了一个相对精干的县官队伍。县官队伍的精干靠两个最主要的因素来维持:一是相对公平的科举制度,确保县官队伍是社会上的精英人物;二是异地当官,使县官的行政尽可能少受官员亲族的干扰,从而能相对独立地行使自己的行政职责,把主要精力用于服务王朝和“为官一任,造服一方”。
  
  
  
   异地当官在“皇权时代”执行起来比现在严格得多,官员最低一级的七品县官大多派往离家乡几百公里甚至上千公里以外的地方任职。在没有现代交通条件的中世纪,几百甚至上千公里的遥远距离基本上可以隔断来自家乡的任何影响。靠步行且不懂地理的旧式农民,不是性命攸关或倾家荡产的大事是没有热情步行几百上千公里去借助亲人县官行政职权的,即使借助了也不容易把行政职权伸展到遥不可及的家乡。皇权时代县官的任命权掌握在中央一级,所以县官能派往州以外的遥远地方任职。
  
  
  
   异地当官作为可资借鉴的行政遗产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被改革开放时代的中国继承下来,但执行的严格程度则远不如皇权时代,其正面作用也远不能和皇权时代相比。
  
   今天中国县官的任命权主要集中在地市一级,县官虽不能在出生地所在的县任职,但多半在家乡所属的地市任职。今天的地市行政单位多半管辖几个县,很少超过十个县的。就算相隔最遥远的两个县距离也很少超过两百五十公里(西北人口稀少的省份除外),在高速公路四通八达的时代,在家乡县和任职县来回一趟也就区区几个小时,根本不可能有效隔断家乡亲友对他施加的行政干扰。社会信息化和手机的普及,县官在任职地和家乡的亲友通话就象面对面商谈一样方便,利用职权服务亲友的计划执行起来相当容易。在落后地区经常出现的情况是:某县官去家乡外的某县任职,这个县的公共工程则经常被来自县官家乡的老板承包……
  
   某贫困县有一家棉纺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因为本县不产棉花的缘故,该棉纺厂的棉花收购价高于邻近县市。于是县委书记的家乡县一下子运来了几十卡车棉花,全部被厂领导以最高的品质高价收购。几天后棉纺厂群情沸腾,因为那些棉包打开后发现棉花全被有意喷洒了很重的水份,并且掺有大量沙土杂质,不少棉包里还裹着大块石头,根本无法用于生产……消息从棉纺厂传开后,那个县群情激愤。在县委书记日子最不好过的时候,棉纺厂“适时”发生了“火灾”?书记家乡县卖来的棉花全部葬身火海!火灾过后县委慷慨解囊,把纳税人的钱“慷慨”补贴给棉纺厂两百多万元。但棉纺厂仍然无法恢复生产,没多久就倒闭,两百万元打了水漂,近千名工人全部失业下岗,厂长则升官当了富裕镇的镇长?
  
   于是这个县“谣言四起”,说什么棉纺厂那把火是县委书记指使厂长有意放的?
  
   结果县委书记无法继续在某贫困县呆下去,只好谋求“卷铺盖走人”,没多久就如愿以偿。和舆情不相符的是:他不是丢官而是升官?
  
   当县官去家乡外的某县任职时,并不都是带家属前往的。对于家属没随任的县官来说,周末回家探亲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今天的县官大多配有专车,虽然公车从纪律上来说只能用于公务,但没带家属的县官坐公车回家探亲已被习惯认定不属值得大惊小怪的“人性化违纪行为”。如果某县官的“家庭观念”很强,他每周都得回家和家人共度周末。公车周五下午送县官回家,周一上午又去接县官上班,一个月来回得跑九趟。按任职地与家乡平均距离一百公里算,九个来回就是一千八百公里!按租车价计算得三千元左右!一个县官仅仅每月回家度周末就得近三千元的费用,一个县又有那么多县官,对于贫困县纳税人来说是一笔多么沉重的额外负担!
  
  
  
   如果一个县官在自己的家乡任职,他虽然容易大搞裙带关系,但违法乱政时也会有所顾忌。因为他无论官当到多大,和出生地的关系都是无法割断的。因此大多数县官都很在乎他在故乡人心目中的形象,这也是历任开国皇帝都会对自己的家乡县免税并慷慨给予财政支持的内在原因。县官如果在自己的家乡过分以权作恶,他就不容易撇清自己作恶的后果,就容易承担终生骂名,为自己的亲族招致公众的敌视仇恨。因此只要某个县官不是智商有问题,他就不会在自己的家乡无所顾忌刮地三尺卖官受贿。如果县官不在家乡任职,对于一个灵魂不太干净的县官来说,他就不用担心自已的行政后果对亲族造成的负面影响,也不用担心“作恶一方”在家乡招来持久的骂名,因此贪污渎职也就更显得无所顾忌。
  
   某县官在任职地执行“三光”政策(土地圈光、官帽卖光、女人搞光),短短两年任期就被群众“认定”非法敛财上千万,并在任职县招致一次“民变”,因为害怕民众象“武工队”一样神出鬼没……可他在两百公里外的家乡却赢得了普遍的尊敬。因为他有能力利用在任职地搜刮来的赃款在家乡献“爱心”,在建庙、修谱和校庆时比常人“捐献”更多的钱……
  
   县官异地任职虽然已被两千年的历史经验证明为相对合理的吏治遗产,但因为时代变了,信息化和高速公路大大缩短了两地间的空间距离,不太遥远的距离在隔断县官亲族施加行政干扰的作用方面相当有限;相反大大削弱了县官的责任心和忧患意识,其负面影响已被证明远远大于正面作用,因此已明显不适应这个时代,作为继往开来的“吏治模式”是否有继续奉行下去的必要还有待商榷。
  
   在步于现代化的中国,异地当官应该被更为科学合理且行之有效的吏治模式所取代。美国就没有“异地当官”的行政模式,但美国的吏治却很清明。去美国“实习”的中国县官发现这个国家的官员格尽职守,克己奉公,长时间贪污渎职而不受惩处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也是不可能的。这个公民年收入达几万美元的现代化强国,政务官区区几美元的公务支出都得向纳税人交待得明明白白,否则就会受到指控吃不了兜着走……
  
   (待续)
  
  
  
  
  
  
  
   二OO七年八月五日
 楼主| 发表于 2007-8-24 10:5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县官文化忧思录(二)
  ——熊飞骏
  
  二、财政大县的“贫困”
  
  H县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但又是F市的“财政大县”。在国家取消“农业税”以前,F市辖的九个县,H县的人口面积居全市第七位;但财政收入却连续十多年高居全市第一。
  H县成为“财政大县”得益于这个县的一家卷烟厂,平均每年给H县提供两个多亿的税收!对于一个工商业基础薄弱的内地农业县来说,这是一笔相当可观且无可匹敌的财政收入。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全市首屈一指的“财政大县”,同时也是全市首屈一指的“贫困县”,公民人均收入居全市倒数第一?
  在中国内地的广大农村,农民的住房条件最能反应当地的经济状况。本世纪初期,在农村推行“一税制”以前,F市辖各县的农村基本上都实现了“楼房化”,占绝大多数的农户都居住在两层以上的小洋楼里。公路两旁的民居外墙大多贴上了瓷砖,窗户安上了城里人的设备“防盗网”,形成一道靓丽的“公路风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H县公路两旁的民居大多是低矮的土墙瓦房,极少数钢筋水泥建筑外墙裸露,连水泥也没刮一层,就更不用说贴瓷砝了。H县的“形式主义”泛滥成灾,公路两旁的民居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远离公路的偏僻地带了。
  H县何以会贫困如此呢?
  是国家把H县的财政收入卷走了吗?非也!H县是革命老区,国家不但不要革命老区的财政上缴一分钱,相反还提供令人眼红的补贴和优惠政策。
  是经常性的自然灾害耗尽了公库里的钞票吗?非也!H县一无大面积的旱灾洪灾;二无蝗灾地震,自然灾害在新中国从来也没有威胁过公民的基本生存条件。
  那么H县的巨额财政收入哪里去了呢?
  这要问H县的县官们,他们最清楚H县的财政收入用到哪方面了,更知道H县不应该贫困而贫困的症结所在。
  造成“财政大县”“贫困”的根本原因有三:
  原因之一:H县的财政是“腐败财政”,超额财政收入主要用于提升“腐败档次”,而不是用于发展经济和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准。
  基层政府的权力基础有限,县官的权力基础主要是“财权”和“人事权”,其中“人事权”又是最敏感的权力。县官的人事权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给下属升官提干;二是调换工作岗位;三是让乡官进城;四是给某人“财政编”。
  所谓“财政编”就是靠纳税人的钱发工资的人员。对于一个工商业基础薄弱缺少经济机会的内地山区县来说,“财政编”无疑是一个令人眼红的待遇。因为超额财政收入提供了较大的伸缩空间,县官及其各部门下属有条件扩大“财政编”人数,把有求于他们的“编外人员”纳入“财政编”。“扩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为了工作需要;也不是为了解决“就业问题”;更不是为“人才”提供公正待遇;而是为了安排亲信和“回报”给予县官及其部属“各种形式奉献”的投机人员。那些“转正”的编外人员自会知恩图报,用“恭顺和钱财”酬谢那些“帮过忙的”县官及其部属。结果H县“吃财政饭”的人逐年膨胀。与H县相邻的M县人口和面积比H县高出一倍以上,可吃财政饭的人只相当于H县的一半;也就是说H县每个纳税人供养的“财编人员”相当于M县的四倍以上。超出邻县水准财政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就用于供养超编的“吃皇粮人物”,而不是用于发展经济和减轻人民负担。
  中国内地的部分县级政府有一条不成文的“县官财政特权”,列入“常委”的若干县官可以分到一定数量的“财政款”(H县称为“红头”)用于“献爱心”,这部分“公款”的支出不需要经过集体“研究”和常规“拔款”程序,用在哪里和怎么用全凭常委个人决断,只要到时提供用于公共建设、社会福利的证据及合法票据就成。如某县官的家乡要挖一口井,他就可全权作主在自己的“红头”份内拔出一部分“公款”,然后由村委会开出发票就可报销。挖一口井也许只要几千元,但村委会开出的发票也许高达几万或十几万元,个中隐情相信正常人都能想象得到。H县因为财政收入较高,所以“红头”的数额也远远高出F市的其它县市。又一笔超额财政收入避开了“县计民生”而被“腐败”掉了。
  H县的卷烟厂为一个农业县额外提供两个多亿的财政税收,按正常公务开支应该能够满足该县的财政支出并略有赢余(人口与H县相当的T县在本世纪初财政收入只有八千万元),该县应该大幅减免农业税和商业税以休养生息。但实际情况恰好相反,在国家取消农业税之前,这个县人均负担的农业税费高居全市第一,实行“一税制”前的那一年人平高达300多元。H县的人均土地只有一亩左右,因为山区气温低,多数地方只能种一季水稻,按亩产1000斤计算,当时的粮价是每百斤三十元左右,每个农业人口从土地上的获取的“产值”也就区区300左右,也就是说农民辛苦劳动一年,辛劳成果全部交给政府不算,还要自己倒贴上种田的全部投资,农民种田不但不能赢利相反还亏本?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常情况呢?
  还是H县的“腐败财政”作的孽!
  超额财政收入调高了官员“腐败胃口”,农民得为乡官的“超限腐败”买单。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H县实行乡镇财政包干,各乡镇的财政收支自此与县级财政分离,自行负责收支平衡。卷烟厂提供的税收属县级财政,各乡镇财政原则上不能分享。于是各乡镇只好自行筹措财政收入。H县的乡镇都没有象样的工业,商业也停止在“小店铺”阶段,财政收入的绝大部分全靠农民交纳。
  因为H县吃财政饭的人员膨胀,乡镇政府一样会受到影响,各乡镇“财政人员”大量超编,每个农民供养的吃农税人数目也远远高于F市的其他地区。
  中国目前的基层政府体制,几乎没有哪个乡官不想谋求“进城”和“升官”。
  谋求进城升官的通常途径除了搞些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体现“政绩”外,还得给能决定自己政治前途的县官“意思意思”。
  因为超额财政收入调高了县官的腐败档次,“意思”的份量也就远远高于邻近县市。本世纪初期,M县送给“常委”用于联络感情不需要政治回报的“见面礼”是两条红塔山和两瓶剑南春,价值不到五百元;H县则是两条大中华和两瓶五粮液,价值高达一千六百元左右!
  乡官本人不能创造价值,本世纪初每月的理论工资还不够买两条大中华,用于向县官“意思”的钱只能只农民要,于是巧立名目乱收费也就成为“必要”。
  于是农民在“重税乱费”的压榨下日益变成赤贫……
  
  由此可见中央取消农业税是一个多么英明的决策!
  
  至于工商业税费,H县更是高得离谱,因此H县的物价远远高于其他县市,尤其是餐饮业价格不但在全市,就是在全国也绝对排在前几位!H县离省城只有一百公里,但餐饮业价格则高出省城一倍左右。高物价进一步加深了公民的贫困。
  于是财政大县成了超级贫困县!
  
  原因之二:卷烟厂限制了H县中小企业的发展,使H县的工业发展长期限于停滞状态。
  卷烟厂属高利税工业,能给当地政府提供大宗财政收入,但纳税人受益情况则远不如利税率较低的中小企业。
  H县卷烟厂每年提供近两个亿的税收,但只能为近500人提供就业机会。卷烟厂员工工资水准高出H县平均水准一倍,本世纪初按每个员工月薪1000元计算,卷烟厂每月只给H县居民提供50万元左右的个人收益。如果是若干中小企业提供总量达两个亿的税收,那么这些中小企业的就业人数就会远远高于500人;创造的个人收益也会远远大于每月50万元。如果加上若干企业主的经营利润,纳税人受益情况会远远大于提供同等税收的卷烟厂。也就是说在提供同等税收的前提下,中小企业比高税率的卷烟厂能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更多的个人收益。如果卷烟厂在提供两亿税收的情况下纳税人获益一千万元的话,那么中小企业在提供两亿税收时纳税人获益可能高达两个亿?
  H县因为有卷烟厂提供大宗税收,县官也就缺少必要的忧患危机意识,没有热情去扶持这个县中小企业的发展,为中小企业提供优惠政策和相对清静的“投资环境”。实际情况是:H县的中小企业不但得不到政府扶持;相反还受到诸多限制。如果某人想办一家企业,一开门就用几十个部门上门伸手要钱,稍有抵触就有巧立名目的“罚款单”送上门。如果拒绝交纳,全幅武装的法警就会上门强制执行……如果企业主交不出这些名目繁多的“罚款收费”,企业还没开业就只好关门。如果勉强应付了五花八门的“收费”衙门,经营规模也会大受影响,用于扩大再生产投资的钱得拿出相当一部分用于“交费”。如此恶劣的投资环境最大限度地扼杀了H县公民的投资热情,结果工业长期停滞不前。
  因为中小企业得不到发展,H县“财编人员”以外的普通公民不能从工业中获益,种田亏本,经营小商品的小店铺在“重税杂费”压榨下只够勉强维持温饱,全县的经济陷入恶性循环,于是继续贫困下去。
  
  原因之三:“财政大县”的名头吸引了大批贪官。
  因为是知名的“财政大县”,县官能得到更好的财政待遇和发财致富机会,对于一个缺少责任心和荣辱观的官员来说,谋求去H县任职就成为F市县官最理想的去处,即使因此行使巨额贿赂也在所不惜。因此H县就成为有“贪官潜质”的官员竞相追逐的任职目标,在相当长时期内事实上也成为F市贪官的大本营,县委书记一代不如一代,上文中的“三光书记”就是H县的上一任书记。虽然H县也出了部分“好官”,但贪官的比例绝对高于F市其它县市!贪官是地方贫困的内在根源,如此多的贪官自然造就了“财政大县”的超级贫困。
  
  新世纪的今天,由于“兄弟县市”扶持中小企业的长远政策开始产生效益,H县的财政收入已退居全市第三,但“财政支出”并没有相应“后退”。腐败档次调高后就不容易降下来:超编的“财编人员”很难清退;用于拉关系的烟酒档次更不能换低品牌…………
  于是在“兄弟县市”经济大踏步前进的“凯歌声中”;H县的经济在大踏步后退!
  (待续)
  
  二00七年八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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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4 10:51: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公路经济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著名的“棉花书记”(就是上文中那位被谣言中伤为在棉纺厂纵火的县委书记)去H县就任“一把手”。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H县官场公认“棉花书记”在上面有“背景”,来H县任职是为了镀金捞取“政治资本”,干出了一点“政绩”就会很快升官。因此棉花书记迫不及待搞政绩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上任之初的“三把火”也就烧得格外别出心裁!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政绩工程中,营造“经济作物带”也许是农村由“传统经济”转入“商品经济”最明显的标志,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时代”也就成为农村政务官广而告之的“政绩”。所谓“经济作物带”,就是强迫某一区域的农民种植大面积成片的经济作物,这些作物带要尽可能面积广阔,最好一眼望不到边,同时要“成带、成线、成片”,在视觉上造成壮观夸张的效果,从而给上面来视察检查工作的领导以深刻的印象。
  
   除此之外,这些“经济作物带”还“必须”位于公路的两侧,使上面来视察的领导和兄弟县市来参观学习的同行能很方便地看到。今天的基层政府官员很少有温总理一样的情操为了看到“真相”沿乡间小路走上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的,如果在远离公路的地方营造“经济作物带”,就正应了H县的一句民谚——“肉埋在饭里吃”,只有“实实在在”的人才会那么干。但实实在在的人是干不出引人注目的“政绩”的。那些“经济作物带”除了“给上面的人看”外,并没有媒体宣传的什么超出传统经济的价值,如果上面的人看不到就是百分百“劳民伤财”了。
  
   基于上面这些特征,人们给这些“经济作物带”取了一个形象且颇耐人寻味的名词——“公路经济”?
  
   “棉花书记”并没有张良韩信那样的妙手怪招,在搞政绩时一样落不了俗套,依旧在“公路经济”上下功夫。
  
   与同行不同的时,“棉花书记”的手段更辣更狠!
  
   下面我们从三个不同的层面来欣赏“棉花书记”的“三把火”。
  
   第一把火:“县委书记割青谷”?
  
   在长江中游,农村最普遍的经济作物是棉花和油菜。H县地处山区,土地不适合种棉花,油菜花生是最主要的经济作物。花生的产油率和价格虽然远远高于油菜,但在视觉上油菜则比花生能造成更壮观的效应。油菜花开的时节,一望无际的花海能让参观视察者心潮膨湃……
  
   基于视觉上的原因,“棉花书记”用油菜来装扮他的“公路经济”。
  
   令“棉花书记”困惑苦恼的是:毗邻的兄弟县市都在油菜上做文章,他的“作品”并没有优于别人的特别之处。
  
   “棉花书记”因为想象力有限,无法走出油菜经济的怪圈,要想在同一招式中压倒别人,就必须“出奇制胜”。
  
   “棉花书记”出奇制胜的招式是“先下手为强”?比兄弟县市提前二十多天栽种油菜。这样在别的县市还没有油菜时,H县就有了“油菜经济带”;等到别的县市也造出了油菜经济带时,H县的油菜长得更大更好。
  
   计划确然振奋人心,但在执行起来遇上了很大的困难。
  
   H县的农业实行“轮作制”,且大多栽种二季稻,农民通常在二季稻收割后在稻田接着种上油菜。提前二十多天栽种油菜,那时稻田里的二季稻还没成熟泛黄,去那里栽种油菜?
  
   远离公路的偏远地带也许有部分空地,但在那里栽种油菜与“公路经济”无关,“棉花书记”不会干“肉埋在饭里吃”的傻事。
  
   油菜只能栽在公路两侧成片的稻田里,但稻田里的二季稻还是青色一片。
  
   等到二季稻成熟后再栽种油菜,兄弟县市也一样造出了“油菜经济带”,H县的油菜没有“特别”之处。
  
   没有“特别”之处的政绩是不引人注目的。
  
   因此H县必须提前二十多天栽种油菜,且只能栽在公路两侧成片的稻田里!
  
   公路两侧的未成熟“二季稻”必须给油菜让路?!
  
   于是“棉花书记”决定割青谷!
  
   “棉花书记”的锦囊妙计在县委会上提出来后,反对声音比预计的要微弱得多,绝大多数县官对自己权力的关心远远大于关注县计民生,和“一把手”在政治上不保持一致很可能会在随后的日子里削弱手中的权力,没有必要为了与自己政治生命无关的小民得罪“分配权力”的“一把手”。只有一位年龄较大的本地县官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看到没有引起同行的共鸣就用一句“不过话说回来”结束了自己的质疑。
  
   县官与“一把手”保持一致,执行政策的乡官就更没有可能提出任何异议了。他们头上的官帽是县委书记给的,周围有一大堆人盯着这顶官帽,不想干自会有人踊跃上前。在今天的H县,为了坚守良知丢掉官帽的人不但不会赢来喝彩声,相反会被视为“政治幼稚”。
  
   于是一场“割青谷运动”在H县的广大农村大张旗鼓展开了。
  
   “割青谷运动”在执行过程中招来意料之中的强烈抵制,因为“二季稻”代表了农民的半年收成,割掉没成熟的稻谷等于亲手毁掉自己半年的劳动成果,意味着即将到手的收成打了水漂,还在为温饱挣扎的农民自然会全力保卫自己的血汗,和上面的“政策”对着干。
  
   于是农民拒绝下田割自家稻田里的青谷。
  
   县官乡官们毕竟比农民多喝了几天墨水且见多识广,有一套化解农民抵抗心理的锦囊妙计。
  
   第一步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攻势,利用县官掌握的电视台向农民宣传割青谷的“好处”和“必要”:说什么油菜若是提前二十天栽种,会在产量上提高两倍,多收的部分会远远超过二季稻的损失,为了追求更大更长远利益,农民眼前作出点牺牲是明智且必要的;后来还说什么割青谷虽然会造成二季稻的大量减产,但仍可收获部分未成熟的粮食。未成熟的二季稻经“专家”证明营养价值不但远远高于成熟稻谷;还有抗癌和益寿延年的功效……
  
   中国农民大多有“不爱思考”的毛病,一面之辞对他们有很大的煽惑性。上面那些“割青谷逻辑”一开始听起来简止是“胡说八道”,可连续听上一个星期后又觉得“言之成理”了。
  
   于是农民的抵触心理越来越小。
  
   第二步是政府带头组成割青谷督查队,全县所有的党政机关和国营企事业单位都要派员参加,公、检、法则全幅武装在前面打头阵,深入田间地头劝说直至强迫农民下田割自家稻田里的青谷。
  
   在党政机关工作人员的劝说诱导下,第一批胆小或被新闻说服的农民拿着镰刀下田了。
  
   在身着“大盖帽和制服”的执法人员的“威权”下,第二批还没想通的农民拿着镰刀下田了。
  
   但仍有部分胆大或态度顽固的农民拒绝拿起镰刀下田,于是新成立的“灭火队”深入农家进行劝说,用执行与抵制上级政策的好处与危害软硬兼施,还许诺态度转化者每亩稻谷补贴十元收割费,于是又一批农民下田了。
  
   补贴的收割费出在何处,自然是在来年征收农业税时交纳,补贴的收割费最后还得农民自己掏包。
  
   最后时机来临时,政府给继续“抗拒改造”的“一小撮”“农民败类”下达最后通喋:限定时间收割自家稻田里的青谷,否则政府就会组织人员代为割取,收割费得这家农民自己承担,在来年征收的农税中加进去。
  
   最后剩下的极个别“刺头”,被公安机关以其他罪名带上了手铐。在法律意识不强且普遍有“犯法倾向”的偏远农村,想在法律上找你的错应该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这正如深山里的山民都有在冬天上山砍树取暖的习惯,但因此以“破坏森林罪”判处某个山民坐大牢则“罪证确凿”。
  
   于是H县公路两旁的二季稻全部提前二十多天割倒在稻田里。
  
   …………
  
   “县委书记割青谷”运动在H县达到了预期的成效,但“天意”并没有站在“棉花书记”那一边。就在H县公路旁最后的一亩青谷割倒在稻田里的那一天晚上,天上下起了大雨,并且连续下了半个月。因为青谷需要在田间铺开曝晒几天才能打捆收藏,H县所有割倒的青谷此时都铺在稻田里,连续半月日夜经受“风雨的洗礼”。等到终于雨过天晴时,割倒的青谷全都成了真正的“肥料”,如果不想变成“烂泥”那就千万不要去碰它一下。
  
   在轰轰烈烈的“县委书记割青谷”运动的感召下,H县公路两旁的“二季稻”就这样在丰收年份颗粒无收,甚至连喂牛的稻草也没收获一根。
  
   因为“连阴雨”耽误了时间,H县并没有按计划提前二十多天在公路两旁造出“油菜经济带”。尽管“棉花书记”采取了补救措施,强迫农民在栽种油菜时确保行距和株距象“直线”一样整齐,为此在田间预先拉上绳索作“准绳”,农民沿着“准绳”栽种油菜,并因此多耗费了近三倍的劳动量,可H县的“油菜经济带”依旧没有产生期望中的“轰动效应”,和兄弟县市相比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因此也没有在来H县视察的州官心目中产生“深刻印象”。
  
   直到此时,善良且容易轻信的农民才发现“棉花书记”在H县制造了荒唐至极的“暴政”,荒谬暴虐的程度和上世纪五十代末期的“浮夸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告状信象雪片一样向上面飞去。
  
   天真的农民认为“世上总有讲理的地方”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深信“棉花书记”不但会丢官,还会坐大牢!
  
   可“棉花书记”依旧在H县随心所欲地干了两届,然后升迁作了“州官”。
  
   于是人们背地里给他取了个绰号——“棉花书记”,意为地位象弹棉花一样越弹越升。没过多久H县棉纺厂发生毁灭性火灾,谣言传说这把火是“棉花书记”指使厂长有意放的。
  
   是无意巧合还是黑色幽默?出了这样的政治滑稽剧,农民还会相信父母官“一心为民”“明镜高悬”吗?
  
  
  
   第二把火:耕地变森林。
  
   县官在任职地制造政绩有一个带普遍性的特点:那就是新颖别致,最起码要与过去不同,并因此造成巨大浪费。常常是前任花费大量人力物力造出的政绩,后任又全部毁掉另起炉灶。因为县官热衷于经营“公路经济”,可公路两旁的土地毕竟有限,当前任的“政绩工程”占据了公路经济带时,后任就只好狠心把前任的“政绩”毁掉,腾出空间来营造自己的“政绩工程”。
  
   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无意间听到一则幽默小趣闻:说的是北方某县公路旁有一座山,山上密密地生长着粗大笔直的杉树,一个世纪以来一直是当地关系民生的用材林。不想来了个张书记,砍掉杉树栽上苹果树。苹果树还没等上挂果,又被新来的李书记砍掉换上橘子树。橘子树还没开花,又轮为新上任杨书记的刀下冤魂,全换上了枣树。枣树也只在山上呆了三个春秋,又被王书记砍掉为橄榄林腾地方。橄榄树是热带果树,在北方无法成活,到了该吐芽的季节长不出一片枝叶,没多久就全部成了枯枝……前后花费了上千万纳税人的血汗钱,毁掉了一个世纪用材林;收获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光山”。
  
   令人不解的是:如此劳民伤财的“废旧立新”式重复建设居然没有受到任何责任追究?
  
   “棉花书记”对“废旧立新”式瞎折腾一样情有独钟,手段也比上面那几位县委书记高明许多。
  
   上世纪末的县官热衷于栽果树,“棉花书记”也不例外。H县最有经济成效的果树是板栗,“棉花书记”于是在板栗上做文章。
  
   板栗树最适合栽在山坡上,H县是山区,公路两旁的山坡应有尽有,营造“板栗经济带”得天独厚。可“棉花书记”认为在山坡上栽板栗树有点“老套”;而是别出心裁地看上了城郊公路旁的一大片平坦耕地。
  
   H县地处大别山深处,耕地面积少,大片的耕地更少,只有瞎折腾的人才会想到在耕地上栽树。“棉花书记”就属于这号人?既然没人想到在耕地上栽树,他就决定做H县的“第一人”;干出前人没有干过的“政绩”。
  
   于是耕地异常紧缺的H县面积最大的一块平整耕地变成了森林。
  
  
  
   第三把火:山坡变梯地。
  
   “耕地变森林”的明年,为了营造更引人注目的政绩,“棉花书记”的眼光又盯上了H县南北向主公路两侧近二十公里绵延的山坡。
  
   这些本来适合营造板栗林的山坡,“棉花书记”却认为最适合营造“梯地”。
  
   现在不同于上世纪中期的大寨,营造梯田梯地只需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干劲就成;还需要花费大把的人民币。仅购买砌地岸的石块和把石块运到目的地一项费用就得几百万!
  
   “棉花书记”决心一下,就没有什么科学理论能使其改变主意。一个冬天过去后,二十公里的山坡全变成了整齐的梯地。
  
   乘坐小车行驶在南北向公路的领导们,眼前展现出一幅久违的壮丽画卷,就象“大寨精神”再度闪现……
  
   第二年夏天,一年一度的山洪开始访问那些梯地。才一个晚上,近一半的石砌地岸被山洪冲垮了。水土流失量超过前半个世纪的总和。
  
   剩下的一半梯地农民没有用于种植庄稼,而是在梯地里栽上了板栗树。
  
   “棉花书记”升官后,梯地成了板栗林。
  
   好一块代价昂贵的板栗林!
  
   …………
  
   (待续)
  
  
  
   二OO七年八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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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4 17: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国情。。。

中国人脑子里始终还是有官本位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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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30 21:5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对地方政治啊,普通人的教育水平啊,为神马北齐君主如此不靠谱但是北齐还能撑这么久而杨坚刚接手一堆烂摊子突然就搞成了“开皇之治”啊(其实从高欢死,侯景之乱以后战争不断到杨坚禅周也就三十来年,刚好一代人,但是对照北周诸皇帝的离谱行径只让人觉得三十年也太长了点……),为神马春秋战国和三国都是中国牛人比例最高的时代啊(这个很可能是我的臆测或者在哪里看到的……),顾炎武先生说的亡国和亡天下啊,钱穆先生说的孙中山先生深感革命没有力量啊之类的东西有点疑问,就先把这个帖子顶起来……

总觉得薄出事情也和地方政治有关系。不是一直有人提倡地方在某种程度上自治么?可能中央觉得薄过头了……
http://baike.baidu.com/view/43479.htm

汉朝的时候地方郡太守由中央派,太守以下的职员叫“掾属”,由太守自行“辟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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