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罗奇：美国濒死的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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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消费者的游戏结束了。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后的美国个人消费支出，在2008年下半年连续两个季度罕见地出现了连续下滑，折合年率个人消费支出平均减少3.5%。实际消费需求连续两个季度下降，这样的情况1950年来只出现过四次。而这将会是第一次两个季度消费下降幅度超过3%。当前的消费下降形势在当今时代是没有先例的。　　好的消息是，感恩节这个购物季的队伍会缩短。（注：美国感恩节后的星期五是广为人知的零售商的“黑色星期五”，因为它通常会开启一阵购物狂潮。）坏消息更加严重：失业率上升、收入降低、房产价值下降、股票市场大跌、家庭债务创纪录以及信贷极度紧缩。但这一切意味着一个更深的潜在积极作用：现在的消费者放弃了他们在过去十几年的泡沫经济中所推崇的资产依赖的支出和储蓄战略，返回到更为审慎的量入为出的生活方式。
　　这是一个痛苦但是很有必要的调整过程。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蓬勃发展的美国消费增幅持续超过低于平均水平的家庭收入增长。这导致了个人储蓄的持续下降。作为可支配收入的一部分，个人储蓄率从1995年初的5.7%下降到2005年至2007年间的近乎为0。
　　在泡沫充斥资产市场的日子里，美国消费者并没有因为入不敷出感到内疚。资产的升值，包括股票投资组合，尤其是住房，被普遍认为足以弥补这一消费差额。但是，伴随着大量资产泡沫的破灭，7700万婴儿潮时期出生的美国人现在突然面临退休，而他们却没什么储蓄。
　　更糟糕的是，数以百万计的房主利用其住宅作为抵押品，拿到了相当于房屋净值的贷款。据美联储的计算，美国家庭从住房中提取的净资产2000年时相当于个人可支配收入的大约3%，而2006年上升到将近9%。这种新的购买力来源是美国消费狂欢的一个关键支柱。
　　因此，家庭债务在个人可支配收入中的比例在2007年底达到创纪录的133%，相比10年前90%的平均债务负担，是又一个巨大的飞跃。
　　在房价无限上涨和信贷极其廉价的时代，很少有人怀疑抵押住房用以获得贷款的明智性。但是在今天房价下跌的大环境下，信贷市场被冻结，越来越多的人被裁员，员工收入减少，上述做法的效果却始料未及。因此消费出现如此大幅的波动，完全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长达10年之久的过度消费，在2007年推动美国的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高达72%，这在世界的现代历史中，任何一个大型经济体都未曾有过。而如今经济当中这样大一部分能量正在萎缩，一个深刻长期的经济衰退几乎无法避免。美国过去14年平均每年消费增长4%，而未来3~5年可能放慢到1%~2%的水平。
　　美国需要一套完全不同的政策来应对后泡沫经济时代。颁布减税措施旨在提高已经过度的消费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美国人需要储蓄，他们不需要中国制造的另一台平板电视。
　　奥巴马政府应该鼓励储蓄，让消费者建立健全的财务基础，并腾出资源投资于早该着手的交通基础设施、替代能源、教育、工人培训等项目。这一战略不仅会创造就业机会，也将降低美国对外国储蓄和进口的依赖。这将有助于减少经常项目赤字和沉重的外债。
　　我们不需要另起炉灶拿出有效的储蓄政策。这笔钱须从美国人的工资中拿出来。可以通过激励驱动，扩大的401（k）和个人退休理财账户I.R.A项目，或强制性政策，如增加社会保障缴纳。只要经济继续衰退，任何有关提高强制性储蓄税的措施都不可取（当情况好转的时候，也许值得重新考虑）。
　　财政政策还必须为新失业的中产阶级提供收入支持，特别是扩大失业保险和再培训计划。一个关键问题是，必须区分为经济衰退的无辜受害者提供援助的政策，和旨在维持不可持续的消费热潮的错误政策。
　　危机最终可以让我们在痛苦中学习。美国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失控的消费现在必须让位于重新开始的储蓄和投资。这是美国实现经济复苏和长期经济繁荣的希望所在。
　　（作者为摩根士丹利亚洲主席）